罐 回顧｜《亞洲藝術新聞》精采封面回顧：山本麻友香 Yamamoto Mayuka やまもと まゆか 2009/3
《亞洲藝術新聞》作爲亞洲最具代表性的雜誌，過去曾經報導過許多傑出的亞洲藝術家。在疫情期間就讓我們一一回顧曾經登上雜誌封面的藝術家。本次《罐 新聞》帶領讀者回顧2009/3月號的日本藝術家山本麻友香（Yamamoto Mayuka）。
2009.03丨山本麻友香
吳華 Rosy Wu／日本專訪
圖片提供／樁畫廊
山本麻友香是《亞洲藝術新聞》2009年度日本當代藝術家推薦系列的第二位，也是編輯部親自到日本專訪的所得，我們希望在新年度亞洲當代藝術家推薦計畫中，有系統地把這些辛勤執著於創作的藝術家，逐續介紹給大家，讓所有喜歡亞洲當代藝術的人能更清晰掌握他（她）們藝術哲思。
山本麻友香的女兒7歲，名叫Noe。她是一個很可愛的小女生，在母親接受《亞洲藝術新聞》採訪的時候，乖乖在旁邊寫作業。我們可能很自然地聯想，山本麻友香畫中的小男孩範本，出自Noe，其實並非如此。麻友香畫得全都是男孩，每一個小孩身上都被套上非常可愛的動物裝，有的是小熊，有的是企鵝；不過，這些看似甜美的畫面就因為每一張男孩的臉都看起來面無表情，甚至很漠然，使得畫面醞釀出另一股不尋常的溫度。這正是麻友香在畫中想要表達的核心之一，我們會循著這份不尋常，發揮更多的聯想。
首先我們或許會想問，為什麼小男孩總是穿著動物裝呢？從這個方向去追根溯源會了解，麻友香自從生了第一胎之後，就完全將創作的心力從非具象的版畫、轉向動物與小男孩的肖像畫。身為母親之後，她漸漸獲得啟發，並且持續從這個角度來觀察小孩的一舉一動，她理解到在未經社會化的小孩身上，還保有天真、可愛、不受約束的行徑，就像小動物一般，他們在畫裡面可能長有鹿角、也可能擁有一雙獸爪，或者是披著一套小熊裝 。
她將人類最原初的獸性，巧妙地融入小男孩的肖像，讓人理解一名母親對小孩投射的關注以及最真摯的感情。如果仔細留意，畫面的背景中，有時隱隱約約還藏著幾隻小動物，這也是藝術家在肖像畫上所多作的層次，藉以一反肖像畫的扁平。這些微小的細節，讓她的作品增添耐人尋味的曖昧以及想像的能量。
山本麻友香與7歲的小女兒Noe
妳的早期作品多數是版畫，也有一些油畫。2002年以前，妳的作品風格還是以非具像為主。但是2002年，也就是妳懷孕生產的那一年，妳似乎就開始專注地畫「小孩」。懷胎生子的經驗，對妳的創作帶來的啟發是什麼？
從懷孕到生下女兒之後，我的心力就全部都灌注在這個小生命上。我畫中的小孩並不是女兒，因為如果畫的是女兒、還穿著動物的服裝，那麼就會無法專注在我想傳達的感覺上。所以我總是畫「男孩」，這樣腦海裡才不會一直出現女兒的影子、才能以更客觀、更專注的心情創作。事實上畫這些小孩的時候，也會聯想到自己小時候的經驗。那些穿著動物服裝的小孩，每個被畫出來的存在意義都不一樣，為了保持這些意義的獨立性與原創性，我堅持畫男孩，如果畫女孩，我的思緒一定會受到女兒牽引而無法靜下來。
不過，妳畫裡的小孩經常讓觀眾不知道是男還是女，尤其是在〈小芭蕾舞伶 Little Ballerina〉裡，妳讓小孩子穿上裙子？
我畫得仍是男孩，我想要傳達一種衝突感。觀眾看到這股不尋常以後，會思考為什麼。從表面上，觀眾看到得是小孩的肖像，但是從心理層面來說，我想表達得是比肖像更深層次的東西。
藍兔子 Blue rabbit 2008
oil on canvas 100 x 80.3 cm
在妳的畫裡，小孩都看起來都很漠然，為什麼？
基本上，我的初衷是讓小孩看起來沒有表情、沒有任何態度。我希望他們看起來沒有笑容或悲傷，因為觀眾能狀由心生、自由聯想。
藍熊 Blue bear 2008
oil on canvas 162.1 x 162.1 cm
妳的肖像畫構圖從哪裡發想的呢？
在學校學畫的時候，老師總是會教標準的胸像畫法，也就是要留天留地，才不會造成視覺壓迫感。但是在我早期、像是2006年或2005年的一些作品中，總是故意把頭頂到畫部邊緣，刻意製造出「滿的」或是「不舒服」的感覺，這是她那個時期非常在意的。到2007年與2008年以後，才作了一些改變，把小孩畫在中間，然後更專注地表達小孩的性格。
狗男孩 Dog boy 2008
oil on canvas
在妳的繪畫作品中，穿著動物服裝的小孩是主體。有小熊、企鵝、鹿和羊，為什麼動物和小孩分不開呢？
這個不太容易解釋。我其實並沒有去思考最常畫得是什麼動物，不過確實想透過動物的服裝，來「隱藏」。在畫中曾經出現的有斑馬、牛、狗等；也有一些非動物的形體，譬如聖誕樹與「蛋」。
我其實常畫熊，為什麼呢？可能出於對熊身上蓬鬆的毛一直有軟綿綿的想像。不過如果你跟小孩相處，你會發現，他們因為還未被社會化，所以還不太像人，他們可能還很天真、很好動、或是很沒有禮貌，就像小動物一樣。也就是說在某種程度上，他們還保有類動物的性格。人類跟動物的差別，在於智慧，其他求生的習慣基本上是一樣的。
藍色小羊 Little Blue lamb 2008
oil on canvas 33.3 x 45.5 cm
紅熊 Red bear 2008
oil on canvas
〈白天沉睡的熊 Sleeping Bear Morning〉與〈夜晚沉睡的熊 Sleeping Bear Night 〉是2008年的創作中，比較具有代表性的一組對照作品，為什麼分白天與夜晚呢？
我其實想要表達「生與死 Life and Death」。很自然地，白天象徵「生」、夜晚象徵「死」。最初設定畫裡的小男孩的眼睛是閉著的，但是為了讓觀眾不會對閉眼與死有約束性的想像，所以讓兩個小孩的眼睛都睜開。因此觀眾保有開放聯想的空間。其實類似的想法在〈月熊 Moon Bears〉裡也傳達得很明顯。畫中有兩個小孩閉著眼睛，是睡著了呢？還是死了？我想同時讓觀者有「安靜和死亡Peaceful&Death」的感覺，想藉由畫面表達不安（uneasy）與不尋常（discomfortable）。
白天沈睡的熊 Sleeping bear (morning) 2008
oil on canvas 130.3 x 193.9 cm
夜晚沈睡的熊 Sleeping bear (night) 2008
oil on canvas 130.3 x 193.9 cm
妳的部分作品，看起來都是小孩被俯視的角度？為什麼呢？
其實在畫被俯視的小孩時，很自然地我想表達小孩被大人關注的感情，同時自己兒時，從低處看著大人的經驗，那種不安全感也被牽引進來。
凝視的男孩 Gazing boy S120 2009
oil on canvas
妳可以談談那張長了鹿角的男孩畫像〈鹿男孩 Deer Boy〉嗎？
鹿角是成熟的雄鹿才會長的。這樣的鹿角出現在男孩身上，會讓畫面看起來有衝突、不自然、不協調。
怪獸手 Monster arms 2008
oil on canvas 145.5 x 112.1 cm
2008年，有一幅妳的畫令人印象深刻─〈粉紅熊與男孩 Pink Bear and Boy〉。一名男孩手上抱著一隻看起來死去的粉紅熊，為什麼呢？
對，粉紅色的熊是我很喜歡的表現圖像之一。過去也經常畫，但是去年有一天我不想再畫了，就用這一張跟它告別。
粉紅熊與男孩（海） Pinkbear and boy (sea) 2008
oil on canvas 112.5 x 162.5 cm
妳喜歡奈良美智畫的小女孩嗎？妳覺得妳的肖像畫跟他的有什麼不同？
當時奈良美智在群馬縣作群展時，我去看了。他的繪畫很有感染力，雖然只是畫小孩，但是畫面看起來非常有張力，看完以後印象很深刻。我們兩個人創作相似的地方，可能只有畫小孩這個部分一樣，其他的創作思路應該截然不同。奈良美智的畫面較為扁平，我覺得自己的肖像畫從技法上來說，還是循著傳統的路線。
Tree boy 2009
oil on canvas 116.5 x 116.5 cm
妳覺得自己的創作有受到卡漫的影響？
有一部漫畫叫《鬼太郎》，水木茂的技巧非常好，工非常細。雖然是漫畫，但是每一格的背景都處理得非常複雜細膩，看起來很寫實。不過畫面主體的鬼太郎看起來就很扁平。這是一種前景與景深的對比，個人非常喜歡，所以在畫裡，也有類似的對比性處理，像是2008年的〈藍熊 Blue Bear〉，妳會看到熊毛是用寫實的技法畫的、好像真的有毛茸茸的質感，但是小孩的部分看起來相對模糊扁平。在2008年〈怪獸手 Monster Arms〉裡也是，獸爪被畫的很寫實、立體，但是男孩的樣子就看起來就很「扁平」。
白兔 White rabbit 2008
oil on canvas 112.1 x 162.2 cm
妳最喜歡自己的哪一件作品？
〈藍色池塘 Blue Pond〉。這件作品的背景是很深邃的藍，內容畫得是一個長有鹿角的小男孩與雄鹿的對視，在背景裡面，我其實藏了許多跟背景的深色幾乎融為一體的小動物，像是在旁邊跳躍的海豚等等，不過很多人看不出來。其實我非常喜歡抽象繪畫，因為油彩的覆蓋，抽象畫有很多不同的層次。因此，在目前創作的肖像畫背景中，我喜歡「隱藏」一些東西，譬如顏色跟背影幾乎融為一體的小動物，這樣處理之後，肖像畫也回應了抽象繪畫的層次，不會那麼「扁平」，這對於肖像畫可能是另一種諷刺的回應。
藍色池塘 blue pond 2004
oil on canvas 227.3 x 162 cm
《CANS藝術新聞》＋《亞洲藝術新聞》
2020 / 0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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